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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二十八晚上,我正在值班,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,交谈了两句才猛然想起是三堂姐。三堂姐少时在东莞打工,虽说嫁了个江西老乡,但毕竟远离娘家,这次将大年初二回娘家拜年,想邀多年没见的十姊妹到姑姑家聚一聚。我低眉一想,小时候青梅竹马的姊妹陌生的连声音都听不出了还不该见一见吗?于是大年初四清晨七点半,大哥朋友的车到院门外来接我,我们在这一带的四姊妹一道沐浴着早春的剪剪寒风驱车回家乡。
大年这几天,一直寒森森地下着雨,气温很低,到初四才阴转多云,明朗起来。远山如黛,近村似画,在朦朦淡雾中扑面而来又飞速远去。可乡情却不走,渐渐地越行越浓。
大哥二姐欢谈儿时一伙小不点,在老家二叔(伯)的带领下,从大年初二到初五集体用脚丈量大地一路拜年的情景。碰上雨天路滑,不时和大地泥水来个亲密拥抱,染个满身泥花。美其名为“恰(吃)了个外攒”(当时乡下拜年酒桌上的一种用红薯粉做的滑粘菜食)。那时拜年很是热闹,路上来来往往,一伙一伙的,叉路上相遇认识的还相互招呼,拱手拜年。好温馨好浓情的甜美回忆!
我爸爸他们这一辈一共姊妹四个,前三个是哥哥,最小的是妹妹。其中老大老三出来了,老二老四还在乡下。老大老二每人生育四个儿女,老三老四赶上计划生育,只能生两个。所以我们十姊妹是指三兄弟所属的堂兄妹。而用脚丈量大地拜年,在大片大片的红花草中穿越的快乐只属于年龄较大的姊妹的特权,小弟就从没经历过,所以他一直像听故事般的充满了希翼和向往。
穿市过庄接近老家。“这不是圆孤吗?”二姐突然指着窗外并大喊。我一看也像是堂弟。停下车来,那跨着摩托和人说话的青年听到喊声回头来,看车停了,赶紧下摩托跑过来,留他老婆在那看着摩托。“圆孤,你是去姑姑家吗?”二姐问。堂弟说不是,他老婆早和人约好了初四去她姑姑家,今天云南嫁过来的一伙姐妹都去,难得的热闹团聚,她不能不去。想想人家一个小女孩背井离乡远嫁到此几个月,和婆家言语又不通,生活习惯等完全不一样,估计早憋坏了,这次约好的姐妹们大团聚能不去?大哥说,你早点去了,然后赶到姑姑家去,我们在那等你。堂弟说不行,一个在市北郊一个在市南郊,根本没办法赶。并说平仔初二去过了姑姑家,今天也有事不能去。晕死,加上在福建不能回来的五姐,这次的十姊妹最多只能七个相聚了。
刚出村就接到三姐电话问我们在哪里。一听我们刚从她娘家出来,就“啊”了一声,说他们快到姑姑家了。从乡镇府到姑姑家的路比较烂,绕刚修的主干道,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来,结果开过了路口,又问路人从泥土路上倒回来。下车进村,也都是泥泞,几乎无处下脚,难怪出门前爸爸交代不穿雨鞋就要带鞋套。
看到我们姑姑姑父十分高兴,大家做个下跪状就被托起,二伯也一样,姊妹间倒是自由握手问好。表哥表嫂也在家,正准备外出拜年,表姐虽然就嫁在村里,但在广东未回来过年。表嫂抱个几个月大的儿子,是第二胎,大的已经八岁了。随后,在别处拜了会年赶来的六哥六嫂也抱个几个月大的小孩,而他们的大儿子已经十二岁了。我不禁纳闷:现在流行抱小孩了么?而据说平仔哥也又生了个女儿。现今的社会到底怎么了?都能生第二胎了?把个二姐羡慕的:“要不是我年纪大了点,我也再去生个!”第二胎已经三四岁的三姐鼓励道:“那赶紧生吧,才三十几岁哪里大?现在不少四十出头的还生呢。”“确是,那谁谁谁儿子都快二十岁要找老婆了,人家还生了对双胞胎呢。”
我瞠目结舌,真要晕倒了。
之后姊妹们有的打扑克娱乐,有的聊这一两年赚了多少钱,买进卖出什么车,升了什么职。最后来的是四姐和四姐夫,他们就在我们下错道路的那个村,说已经准备好了,姑姑这儿吃了酒,一会就去他们那里。大家推脱一阵,只好随大流。四姐和四姐夫有三个小孩,前面两个是女孩,一直不甘心,罚款、到处躲也要生个男孩。所以他们最穷,但却最热情好客。四姐和四姐夫是很勤劳、很能吃苦的,什么承包山地、养鸡、喂猪等等都做。在他们的老房子前面——公路对面正在盖一幢楼房,已经起了两层了。现在家在乡下的,除了刚结婚不久的圆孤堂弟,每人都有一幢三层楼了,比我们单位工作的阔多了。
下午回来时天晴了,太阳洒下温情的光辉,脉脉轻抚着路人微醺的脸,亦如久别的母亲怜惜着自己的孩子。我们一路畅谈儿时拜年的情景,一路感叹,当时怎么可能想象到十几二十年后的今天啊。当时拜年靠双脚丈量,就是有一辆自行车也不够大家骑的,何况路烂也骑不了;当时联系亲友靠写信,后来装个座机高兴得要命,到处打电话捎信通知人家;当年更无法想象,一天去一两家的拜年,现今一天就能转完搞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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